[俞亮时光] 向海 01
2011年，北斗杯五年后的故事
久别重逢，破镜重圆
甜向，原剧向，中篇
围棋内容全靠百度和自创
1/
春节前一天的机场，人多得像是在下饺子。
接机口外挤满了人，每出来一个航班，就会有一阵幸福的躁动。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，连等待也变得甘之如饴，是那种节日前独有的快乐。
时光没有人接机，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出来，慢吞吞的，低着头往外走。
出口眼见着就在不远处，不知怎么，被他走出了点千山万水的意思。
都说近乡情怯，两年了，终于踏上日思夜想的家乡土地，他却恨不得调转回头，原路坐飞机返回。
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。
还是机场大厅的电视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……接下来播放一则围棋要闻。第一届贺年杯中日韩新春围棋争霸赛昨天下午在北京战罢，中国棋手俞亮九段执白中盘击败韩国棋手朴京秀九段，获得冠军……”
时光停下脚步，抬头去看电视画面。
结果他已经知道了，比赛视频也看过了。
但同样的画面，在东京和在方圆看，似乎是不一样的。
说不清哪里不一样，但就是不一样。
电视上已经在播放下一则新闻，他还站在原地。
旁边来来往往的人，他一个人站在那里，背影看起来单薄又萧瑟，却终于没有那么怕了。
从决定回家的那一刻，一直到现在，那些在心底默默纠结缠绕的杂乱心思，好像就这么被一则新闻抚平了。
——管他的呢，我回家了。
他想。
2/
方圆市用一场大雪迎接这位在异乡漂泊了两年多的游子。
时光毫无心理准备，刚出机场就冻得哆嗦。
他当然不会记得要提前查一下方圆的天气，因为东京这几天还挺暖和，所以外面只套了一件轻薄的大衣，站在寒潮来袭的大风中，一秒钟就被吹了个透心凉。
偏偏这个时候出租车也不多，候车区排着长长的队，移动速度非常之缓慢。
一句话，他能活着等到车，全凭坚强的意志。
等到终于钻进温暖的车里，感觉全身都已经麻木了，话也说不利索，报地址报了三遍司机师傅才勉强听懂。
好不容易缓过神来，他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，还没来得及触景生情，先打了两个大喷嚏。
完了，感冒了。
回到家里，还有一顿骂在等着他。
这次回家算是临时起意，是他昨天早上起床后，坐在阳光灿烂的房间里思考了两分钟的结果。
为了防止自己变卦，他二话不说先订上了机票，而且，想了想，这事谁也没告诉，连妈妈也没有。
按照他预想中的场景，见到许久未归的儿子，妈妈应该是惊喜大过一切的。
事实上，妈妈刚开始也确实是惊喜的。但这份惊喜的热乎气还没消散，就突然变成了愤怒。
从“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就那么难吗，提前说一声多好，一分钟的事情，妈妈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重要吗”；
到“两年多，平时也就算了，逢年过节就不能回来一次吗，我就不信日本人从来不放假！说白了你就是不在意我们”；
再到“你看你冻的这个样子，说了多少次出门要提前做打算，穿这么点不感冒才怪，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照顾自己”……
说到最后，愤怒俨然变成了伤心。
她抹着眼泪给他收拾东西，找体温计找药，又给他做吃的，忙忙碌碌的，脚步一刻也没停下。
时光裹着一床很厚的毛毯，被安排坐在沙发上量体温。
他一言不发地听着妈妈的数落，头晕乎乎的，但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地意识到，自己有多么混蛋。
“三十八度六，坏了，真的在发烧。”妈妈看了看体温计，又伸手过来摸他的额头，“带你去医院打一针吧？别拖到晚上烧得更重，你说说你……”
她的话没有说完，因为时光抱住了她。
他像小时候那样，紧紧抱住妈妈的腰，脸埋在她身上。
说话声带着鼻音，像是在撒娇，又像是哭了。
“妈妈，对不起。”
头顶上方，他听到妈妈轻轻的一声叹息，然后回抱住了他。
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，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。
“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。”
3/
妈妈晚上要值班，时光吃过药之后体温降了一点，又坚持不肯去医院，于是就随他了。
毕竟两年多没有回来了，他躺在自己的房间，本以为会睡不着，但大概是感冒药起了作用，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，而且一夜无梦，睡得极沉。
妈妈下夜班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，发现时光还在睡，把他叫起来量了体温，仍然是低烧。
他坚称自己好多了，再吃点药就好。而且今天是除夕，待会爷爷也会来家里过年，一家人难得团聚，干吗要去医院。
他看起来也的确活蹦乱跳的，吃过饭陪妈妈出去置办了点年货，又去爷爷家把他接了过来。
老人家倒是没有妈妈那么多感伤，见到大孙子乐得不得了，问东问西的，两个人一下午在家叽叽咕咕的说个没完，还下了两盘棋。
吃年夜饭的时候，外面就陆陆续续有放鞭炮的声音了，和着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，热闹得不得了。
时光不由感叹：“还是家里好，日本人不过春节的，我那个房间网又慢得很，连个春晚都看不成，简直能把人闷死。”
“所以呀，以后不管还出不出去了。”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，“过年还是回来好。”
时光啃着鸡翅，打了个哈哈，把话题岔开了去。
吃过饭，在他的强烈要求下，妈妈也没让他洗碗，把他赶出厨房陪爷爷看电视去了。
晚会正好到了戏曲环节，爷爷看得正专注，他捞过手机看了眼，已经收到一堆拜年短信了。
从上往下翻了翻，内容大同小异，待会上网找个模板改一下群发回去就行了。
不过，也有例外。
他看着收到的第一条短信，犹豫了下，走去阳台，给洪河打了回去。
响了没两声他就接了起来，声音很大，咋咋唬唬的。
“时光！你小子回来了？！”
时光愣了一下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手机号啊！你这不是用的国内号码给我打的嘛！怎么着，你小子真回来了？什么时候的事？你不够意思啊，回来也不通知哥们一声？”
“哦，对。”时光这才反应过来，笑了，“这不，第一个通知您老人家了。昨天下午刚回的，临时订的机票。”
“你别废话！今天是来不及了，明天！明天我必须亲自给你两下子，什么兄弟，昨天回来现在才通知我？我叫上沈一朗他们，给你这臭小子接风，你就等着挨我的揍吧！”
“成啊，我请客赔罪，地方随你们挑。可以带家属啊，把林灿白潇潇都带上。”
“是应该你小子请客，这两年在日本混得风生水起，光奖金就拿了多少啊。比起我们，那可是大大的有钱，宰你一顿不过分！”
说着，他声音突然小了下来，吞吞吐吐的：“那个……你回来这事，要告诉别人吗？我可以转达，还是你要自己说……”
时光也沉默了，正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，听到妈妈在屋里叫他。
“小光，你吃药了没？外边那么冷，怎么又跑到阳台上吹风去了？”
他应了声，也想好了回答。
“不用了。我妈叫我呢，先不说了。新年快乐。”
挂断电话，他没有立刻回屋，趴在栏杆上看了会儿楼下的小孩放烟花。
两个小男孩，都是八九岁的样子，嘻嘻哈哈的，抢着去点引线。
最后还是戴帽子的那个走上了前，大声说：“准备好了吗？我要点了！”
没戴帽子的已经躲到了大人身后，两手捂着耳朵：“准备好了！”
闪烁的火花蜿蜒向前，戴帽子的小男孩飞速跑开，烟花升上天空，灿烂又耀眼。
但也短暂。
最后一次腾空、炸裂、消散之后，只留下空中几缕轻烟。
时光对着烟气散尽之后的夜空，轻轻说了声：“新年快乐。”
4/
大年初一，时光被拉着四处拜年。
毕竟两年没回来了，为了补上落下的“礼数”，妈妈带着他，亲戚朋友几乎都拜访了个遍。
一个上午，他假笑了无数次，回答问题无数个，陪中老年人下棋，给小朋友发红包，甚至被一些叔叔阿姨拉着合影。
总之，能做的不能做的，他都做了个遍。如此看来，回家过年也不是只有好处的。
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上的疲劳反应给了身体，到了下午，本来已经降下去的体温又回升了，而且比上次烧得还要厉害。
妈妈又着急又后悔，这次再也不听他的了，直接押着他去了医院。
问题不算太严重，但医生还是给开了三天的输液单，今天下午就有四瓶要打。
妈妈下午要加班，陪着他在输液室坐了一会儿，千叮咛万嘱咐地走了。
没想到大过年的医院里也还是一堆人，输液室座位都快要坐满了。
时光头昏昏沉沉的，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输液瓶，大半个下午都是这么睡过去的。
还好妈妈有拜托认识的同事帮忙照看他，到最后一瓶打完，还是护士叫醒了他。
睡得太久，人反倒变得更加呆滞。
他慢腾腾走出医院大门，已经是黄昏了。路两边的中国结亮了起来，还没消散的积雪映着红色的灯光，倒是很好看。
他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欣赏这份美景，意外就来了。
医院大门外是个斜坡，下过雪的路面结上了冰，旁边那辆货车似乎没拉好手刹，突然就滑了过来。
听到周围的惊呼声时，仍处在呆滞状态的时光还没意识到危险。而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，已经有些晚了。
路真的很滑，他后退一步想要躲开，却踉跄着撞上了旁边的花坛，然后就这么侧着身子摔到了地上。
很好，没被撞死，是被摔死的。
右边手臂传来剧烈疼痛，他“安详”地闭上了眼睛，希望自己能就这么睡过去，睡到地老天荒。
然而命运当然不会如他所愿。
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，总之在医院门口摔伤，救治是非常方便的。
于是，出了医院大门还不到五分钟，时光又光荣地回来了。
这次更夸张，额头擦伤，右手撕脱性骨折。
货车司机倒是十分负责，带着他看医生，一路上不停道歉。
原来事故发生时，他刚要从医院大门出来，只差一分钟，就能阻止这桩意外的发生。
好在骨折情况不算严重，没有发生移位，算是比较轻微的，但还是需要戴护具固定，两周之后还要来复检。
时光真的不明白，几个小时之前，自己还只是感冒发烧而已。
却在来了一趟医院之后，变成了一个额头贴着纱布，手臂戴着护具，拎着骨折药和X光片，面临两天输液，以及两周后骨折复检的人。
他接受了司机师傅的诚挚歉意，留下了联系方式，婉拒了他送自己回家的提议，再次站在了医院门口。
天已经全黑了，只停了一天的大雪又下了起来，风卷着雪花扑到他脸上，凉丝丝的。
时光仰头，看着这茫茫夜色中飘摇的大雪，忍不住苦笑了下。
“看来老天爷也不欢迎我回来。”
*
1、贺年杯改自央视贺岁杯，实际是13年开始举办的，这里提前两年。
2、中国大陆棋手是不能在日本棋院参加比赛的，但剧情需要，又舍不得让小光荒废两年，所以就让他参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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